章之十七 心魔


與生俱來的記憶,

完整而不殘缺。

我阻絕它,排斥他。

但它卻漸漸的融合,

到最後,我,與之沉淪。

我不是他。

卻有人想要我,變成他。

我的選擇啊....

到底是對的,還是錯的呢?


-伊斯


即便化作另一個面貌,我依然想守護你。

對我而言,你是那永遠的無可取代。   

對我而言,你是那恆久的椎心刺骨。  

如同你的綿延思念啊,

即使我忘記了你,我還是不會忘記因你而悸動的心。
 
即使我認不出你,我還是會認得曾經給予你的情……  
 
就算絕望,你也不是一個人。   

就算陷入困境,至少還是有個人陪著你……

不會孤單、寂寞的在黑暗中直到一切結束。

 

國師大人怎麼那麼久?


安羅皺了皺眉,手上補強結界的動作一直沒停過,雖然他還可以撐上一陣子,但還是有些不滿的抱怨著。

呼嘯的陰風持續撞擊著結界,在陰冷的環境下,他也只能靜靜的等待而已。

「嗯?」安羅感覺到這個魔法空間的變異,瞇起了他明亮的紫眸。


魔法能源…似乎正逐漸流逝。


國師大人終於解決了那個供源體了啊…


正如他所想的一樣,這個魔法空間強忽然烈地顫動了一下,猛地眼前豁然開朗,黑霧逐漸散去,黑魔法正在還原成元素因子,原本的陰森在短時間內一下子消散,這個地方也成了普通的山壁。 

「光之精。」

隨著話語的落下,原本有些晦暗的山壁便逐漸明亮了起來,而在比較隱蔽的角落,似乎正閃爍著淡淡的紫色光芒。

「嗯,看來的確沒什麼事。」安羅走過去打量著雅希黎爾,銳利的紫眸在他身上掃過了一圈後,才微微點頭如此說道。

「…你都來救我了還能有什麼事…」雅希黎爾忍不住反駁著,原本沉重的心情也隨著安羅的前來,全都化為烏有了。

「哦?」安羅聽見他的反駁,還真的低下頭來沉思,最後才笑著點點頭,「這麼說也是,那雅希你要怎麼報答我呢?」

「…我什麼都沒有要怎麼報答你啊?」

「嗯…那…」安羅偏著頭,嘴角依舊擒著一抹悠閒的笑意,「拜我為師就算是給的報答如何?」

「這是哪門子的報答啊?」

「就像雅希你自己說的,你什麼都沒有,要怎麼報答?」安羅毫不在意雅希黎爾那無奈的語氣,「那麼我提出了一個要求,你也應該要心甘情願的答應不是嗎?」

「可是…!」

「嘖嘖,別人可沒有像你一樣有這麼實力高強的老師哦?」他瞇起了漂亮的紫眸,「再說,如果你實力強一點,也就不會那麼容易被抓了啊。」

「強一點…?可以舉例一下是到多高的程度嗎…?」眼見這個根本就算是命令的要求,雅希黎爾倒也沒有不高興,只是有那麼一點難以置信而已。

「嗯…這個嘛…」安羅輕斂下眼簾,在感覺到了突然而來的魔力波動後,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笑,「大概比他差一點就好。」

「…什麼?」剛使用瞬間挪移過來的西優席文,聽見這樣的話語,明顯的愣了一下。

「國師大人,您真慢。」無視於雅希黎爾錯愕哀怨的眼神,以及西優席文的不解,安羅笑著說道,話語中藏有些微的責怪。

紫色的眸子在西優席文的身上掃視著,細長的眉在瞥見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後,微微地蹙起。


看起來就像是魔力消耗過度的樣子,自己明明說魔力不怎麼充足了,還把結界往他身上丟,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在想什麼。

雖然剛才如果沒有西優席文的結界支持的話,可能會比較辛苦一點,但也差不了多少吧?

想來就覺得生氣,他的臉色似乎因此沉了下去。

不跟他說或許是因為知道他不會同意,但這樣偷偷來,如果他自己魔力不夠了,因而受傷該怎麼辦?

他是要他來幫忙,不是來當絆腳石的。

而且他也不是什麼易碎的玻璃娃娃,以前不是,現在更不可能是。


「…抱歉。」注意到安羅越發陰沉的臉,西優席文沉默了下,才如此道歉著,卻沒有向他多做解釋。


或許西優席文本來就沒有想過,能夠瞞過他這件事了吧。

但…在這時聽見他的道歉,只會讓他更加不爽而已。


「您何須道歉呢?您有做錯什麼事嗎?」

「…我來晚了,所以道歉。」西優席文忽略掉那燦爛的笑容,淡淡的說,「該送人回去了吧?你不怕安西亞擔心?」


轉移話題是吧?算了,實在是沒有必要在這個地方起爭執。

…尤其是和一個百年不變的固執混蛋!


「公主他只會擔心愛修吧。」毫不在意的聳聳肩,安羅惡狠狠的瞪了西優席文一眼,「沒有下次了!」

「…」知道安羅為何會如此說道的西優席文,只能苦笑了一下。

而雅希黎爾似乎是完全聽不懂他們的對話,只是一臉的茫然。

「瞬間挪移我來施展,您還有雅希你都給我乖乖站好!」臉不自覺的抽動了幾下,忍下了想將手拂上臉遮掩住視線的動作,安羅微微開口,「 Instant Movement!」

隨著話語的落下,三人的身影便消失了,只剩下一片空曠的山壁,以及陪伴著它的微微涼風。


或許,他哪天真的會因為受不了某人的固執,而衝上去敲爆他的頭,也說不定。

這是他施展瞬間挪移之前的,最後一個念頭。


*

在祭司公會裡,安西亞安撫著似乎是快要崩潰的泰佩姬莉沙,默默的回想著事情的緣由。


當他回到營地時,還沒有人發現安羅已經擅自離開了,一直到晚間例行集會的時候,沒有人找得到安羅,大家才發覺事情有異。
  
「那傢伙不會真的跑去赴約了吧!」
  
所有人都覺得只有蠢蛋才會去赴那種約,除了知情的伊斯,根本沒有人認為安羅會真的這麼做。

那個時候安羅已經身處於魔法禁行區域,所以他們已經搜索不到安羅的氣息了。
  
心靈感應這種東西,距離太遠也是沒有用的,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,紛紛往不好的方面想去。

「喂,伊斯,那傢伙應該還沒死吧?」
  
在搭檔契約的影響下,要是安羅死了,伊斯絕對感覺得到,也一定會受到影響的,所以這種事情問伊斯應該最準。
  
「我不是好好的沒事嗎?他大概也沒事吧。」

伊斯回答得相當隨便,一副不怎麼關心的樣子。

事實上,他確實一點也不擔心,反正他已經通知國師了,到現在還沒把人拉回來,肯定是一起前往救援了吧。

而且,除非大家立即決定現在一起去支持,否則在這裡擔心也沒有用。

老實說,伊斯在心裡有那麼一點點鄙視著他所謂的同伴。
  
  
「他這個時候走掉,明天的戰爭怎麼辦啊?天亮就開打了耶!」
  
大家的擔心,多半建立於安羅的價值上,按照這個理論,如果消失的是伊斯,大家可能就不會這麼著急了。
  
「公主,能夠命令他回來嗎?」

安西亞畢竟跟他們不一樣,所以他們想,也許安西亞的聲音還是可以在距離這麼遠的情況下傳過去才是。
  
「……」 安西亞嘗試溝通了一下,然後搖頭,「不回應。」
  
安羅是鐵了心要去救人了,但是,不能就這麼放任他不管。

「我去帶他回來。」
  
命令不聽,就只有去現場帶人了,不知道安羅是什麼時候離開的,深入敵營多少了,不過以魔法往返很快,現在去也許還有機會。

「地點?」
  
那張信函安西亞沒看過,而總得知道地點,才能去找人吧。
  
大家你看我,我看你,面面相覷。

看過信函的人不只一個,可是沒有一個人特別留意地點,自然也就沒有記下來。
  
而有特別記下地點的兩個人,一個已經前去救援了,另一個卻是事不關己的沒有反應。

當然,就是因為沒有人知道伊斯有記住地點,所以他才可以那麼清閒。


這種情況安西亞也沒辦法了,只能讓大家解散,早點休息,面對隔天的戰鬥。
  
「我去祭司工會問問看。」
  
安西亞這麼說之後,同伴們有點不解。

「問什麼?祭司工會也不會有他的下落啊。」
  
「地點。」
  
聽明白他的意思,大家顯然是不贊同的。
  
「公主,你才剛戰鬥完,已經很疲倦了,還要去找他?」

「他要是遇險,就很糟糕了,你要是也中陷阱了,邪教不就達到目的了?」
  
雖然他們這麼說,安西亞還是沒有理會。
  
「危險我會撤退。」
  
他說得很冷靜,在這麼表示後,就自己前往祭司工會了。 
  
  
『安西亞!』 

『請你……救救雅希黎爾好嗎?』 
  
『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了,只有剩下他一個親人了……』 
  

當他到達祭司公會,向克茲詢問這件事情的時候,克茲也和他的同伴們一樣,不贊成他前往。 

在他們眼中,他大概是很珍貴的戰力吧,所以儘管擔心安羅,還是希望他不要涉險。 
  
只是這段對話,被人還在祭司公會,心繫著兒子的泰佩姬莉沙聽見了。 
  
當她以幾乎要哭泣的神情對他這麼說的時候,他真的不知所措。 
  
也許是體諒一個母親的心情,克茲也不好當著泰佩姬莉沙的面再說什麼,只焦急地看著他,讓他自己決定。 


『拜託你。』 
  
『拜託你……』 
  
  
要不是他扶著,泰佩姬莉沙就要朝他下跪了,看她傷心擔憂成這個樣子,安西亞不明白為什麼忽然一陣心痛。 
  
只覺得很難受很難受。 

  
看著她難過,就會覺得很難受很難受。 


『沒事的。』

像是為了平撫她的情緒,平定她的心情,他對她這麼說。 
 
「安羅會救他出來的,放心。」

真的只是想要她安心而已。 
  
就這麼單純的一個目的。


至於他這麼篤定安羅能夠成功救人回來的原因,自然是因為他剛才也用了鎖氣魔法搜尋西優席文的氣息,但獲得的答案卻與安羅相同,皆是尋不到此氣息。

再加上剛才在愛修諾神殿裡,西優席文只是和愛修說一聲就直接用瞬間挪移離開了,不知道為什麼,但他的直覺就是發生了──與安羅有關的事。

雖然兩人在公眾場合的互動微乎其微,但莫名的,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──這兩人的關係不尋常。

而後來事實也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,只是剛才有些慌亂而亂了思緒,沒有立即搜尋西優席文的下落,而是到了祭司公會之後才想起來。

反正有西優席文的幫忙,量安羅也不會出什麼事,而且,還會帶著雅希黎爾回來。

至少他是這麼想的,不過要解釋並且安撫泰佩姬莉沙,這項任務對他來說,確實有些困難。


「安羅……」泰佩姬莉沙有些茫然的看著他,似乎是不明白他所說的話。

想來也是,剛才才和祭司公會要地點要帶人的人,現在又說人家一定會救人出來的,論誰都會疑惑。

「嗯,安羅是我的盾,守護是他最擅長的事。」他堅定的看著泰佩姬莉沙的雙眼,「他一定會和雅希黎爾一起回來。」

聽了他的話,泰佩姬莉沙終於冷靜了下落,雖然臉色還有些不好,但至少已經沒有快哭出來的樣子了。

「妳先休息一下,等會他們就回來了。」

在心底輕嘆了一口氣,將人送進房間休息後,他便在大廳的椅子上坐下來稍做休息了。


如果他當時能夠多留意些,泰佩姬莉沙也就不會跑出去等待兒子的歸來了。

但現在說這些,似乎…已經太遲了。

*

在最後一次瞬間挪移後,安羅便敏銳的發現了四周的不尋常,並與身旁的西優席文交換了一個眼神。 
  
原本以為是跟蹤者,但並不是,因為他用的是瞬間挪移,照理說不會被跟蹤的。 

而且在剛才那裡,基本上也只有長老,也就是耀,實力比較強一點而已,就算沒使用瞬間挪移,要跟蹤他也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。
  
身在暗處的敵人,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早就埋伏好的,目標應該是祭司公會吧。 
  

D.M.B的自殺性報復行動,這次腦筋動到祭司公會上頭了嗎?

安羅在心底冷笑了一下,也不知道他們是有多大的把握才過來的,他們難道不清楚祭司公會裡有防禦機制嗎?不可能吧。
 

如果是平時就算了,但他現在帶著兩個人,一個沒有戰鬥力,另一個則是魔力快見底了,就算他想應戰也很不方便,眼下應該趕緊進去公會比較安全。

由於那些隱身的敵人在發現他們出現後,好像騷動了起來,看似要有所行動了,安羅決定先以精神波聯絡公會內的人注意,沒想到當他剛聯絡完,就發現了等在門口的泰佩姬莉沙。 
  
「啊……」 
  
泰佩姬莉沙看到他們的時候,顯然十分驚喜,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守候在這裡等待的,只是,現在不是研究這件事的時候。 
  
「伯母!快進去!」安羅對著迎上來的泰佩姬莉沙這麼喊著,同時也加快腳步想靠近。 

而他身旁的西優席文沉著臉,拉住雅希黎爾,加快了腳下的動作。


這時,埋伏的敵人動手了。 

以一個由咒文語施放的魔法為攻擊,大量的黑氣朝他們撲去,一時之間,安羅只能將絕技往泰佩姬莉沙身上丟,然後縱身奔去。 

泰佩姬莉沙已經被突來的變化嚇呆了,黑魔法即將擊中她,而剛接獲通報出來查看的安西亞看見這一幕,猛然瞪大了灰色的眸子,下意識的反應,就是衝出來站到她面前,張開雙臂為她擋下。 
  
「安西亞!」

「公主!」 
  
在他們面前,安西亞纖細的身軀就這麼被魔法的黑霧給吞噬,而彷彿因為已經捕捉到了獵物,黑霧便不再朝四周擴散了。 
  
「該死的!」安羅怒罵著,而後看向一臉不知所措的泰佩姬莉沙,直接拉著她的手,「伯母,先進去再說!」


「什麼?公主她……」 
  
仍然在營地的神座祭司們,聽到這個消息時,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。 
  
「真是荒謬!邪教那些人怎麼這麼煩,居然去襲擊祭司公會!」 
  
這個消息讓他們大驚失色,忍不住痛罵起D.M.B來,宗教狂熱到這種地步也實在沒有看過。 

聯絡他們的人是主席克茲,雖然沒有請求支持,也許他們自己的人應付得來,但是仔細想想,還是過去幫忙比較好。 
  
表面上是祭司公會如果真的淪陷,對大家都沒好處,但其實最主要的理由,是他們現在很想出手教訓一下那些激進份子。 
  
「敢來冒犯,就死著回去。」 
  
「一點也沒錯。」 
  
於是連通知營地負責人都省了,他們五人就直接瞬間挪移前往祭司公會。   
  
祭司公會外,是一片混亂的戰場。 
  
公會建築物本身設有結界,想要在短時間內突破是很難的,安西亞被黑魔法擊中後,安羅與西優席文當機立斷拉著泰佩姬莉沙和雅希黎爾躲了進去,現在他們也只能從窗戶觀察外面的情況。 

D.M.B的人正試圖以各種方法擊破公會的保護結界,而克茲率領了一批祭司,站在結界範圍內,不時朝他們發射光屬性的神聖魔法,局面看似僵持不下,不過其實是對D.M.B比較不利的,時間拖久了,很快就會有援兵出現,到時候也只能撤退了。 
  
雖然如此,在看見地面上那團黑氣時,他們每個人眼中還是存在興奮激動的光彩。 

突襲祭司公會沒有成功也沒有關係,只要能拉得一個安西亞陪葬,他們就夠本了。 
  
消滅神座祭司的領導者,這是多大的收穫啊。 
  
相較於他們的喜悅,祭司公會這邊的人則是憂心。 
  
安西亞被困在黑魔法中生死未卜,誰也放不下心來,要是真的有什麼意外,對王軍來說絕對是一大打擊。 


「怎麼會這樣……」 
  
泰佩姬莉沙帶著自責的情緒,已經失神許久了,雅希黎爾拍著她的背,不知道說什麼安慰才好。 
  
「母親,這不能怪誰……」 
  
沒有人能明白安西亞為什麼那麼做,誰也無法相信的。 
  
這不是任何人預料得到的。

這時候說什麼「我不應該如何」都沒有意義。 

他們只能待在這裡看著,因為這裡的場面,他們幫不上忙。

雅希黎爾扶著泰佩姬莉沙進去裡面休息,然後才回來,看了看外頭的戰況,又轉頭望了望有些焦躁的安羅,以及在一旁沉著臉的西優席文。 


「安羅…」

看著情緒有些失控的安羅,雅希黎爾有些猶豫的開口,但馬上就被他皺著眉頭糾正的一句話給打敗了。

「是小紫!」

「…怎樣都好啦,你現在、有什麼辦法嗎?」

「公主實在是太亂來了!」安羅來回走動著,他根本沒想到安西亞會這麼直接衝出來擋住攻擊,害他原本放的絕技完全沒辦法用上。

「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。」西優席文瞥了安羅一眼,冷著臉說道。

「您還敢說我?」安羅咬牙切齒的反駁,並且瞪了西優席文一眼,「該死……公主的問題果然還是沒解決,而且又是記憶的衝突點……」
  

不然的話,安西亞大可以用晨光照來解決黑魔法,何必用肉身去擋下攻擊呢?

想來想去,自己根本對那個黑魔法完全不了解,不過看那些外頭的邪教教徒們在望向包圍住安西亞的黑霧時,所流露出的神采…

在這樣不採取任何行動的話,安西亞的性命…十分堪憂。

他再次看向窗外,安西亞就在那團黑氣中,使用心靈呼喚,卻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。 


安羅拳頭握得死緊,罵了一句髒話,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,皺眉施展了通訊魔法。 
  
魔法的對面沒有多久就有了回應,影像也跟著浮現出來,安羅還沒來得及說出任何一句話,對方就搶先開口了。 
  
『稜大人!您脫困了啊!』 
  
「……聽起來好像你不怎麼期望我生還的樣子?」 

耀那種聽不出來是驚喜還是震驚的語氣,讓安羅很想揍他一拳,可惜人不在身邊。 


剛才才想到的,能夠解決他疑問的人,大概,也只有耀了吧。

看伊斯那個傢伙,三心二意的夾在中間,想來也不可能多了解黑魔法吧?

相信如果伊斯真的很了解,多半也不會告訴他的。
  

『怎麼會呢,我是真心希望您沒事的,我已經在整理您要的東西了……』 
「那不是重點!我問你,你們黑魔法那種詭異的黑氣怎麼解除啊!用光屬性的魔法就可以了嗎?弱點是什麼?」 
  
雅希黎爾只愣愣的在旁邊看著安羅跟這個貌似D.M.B一黨的人說話,不曉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。 

而曉得安羅要做什麼的西優席文,只是木然站在一旁側耳傾聽,雖然他的內心也十分擔心安西亞的安危,但自己卻沒辦法做什麼,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不是很好。

  
『稜大人,您這樣問……我很為難啊……』 
  
「怎麼?機密不得外洩嗎?你都要拿人事資料給我了,還差這麼一個小問題?」 

『不是的,黑魔法又不是只有一種,你問破解法跟弱點,至少也得讓我知道是哪一個啊。』 
  
「……」 
  

這樣說起來好像是他的疏忽了,只是,誰會曉得敵人放出來的是哪個黑魔法啊? 


「我如果沒聽錯的話,他們好像唸了Dark.Murk.Black。」

依他的能力來說,在那種危急的情況之下,要正確的連同發音一起記下來,其實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。

雖然剛聽見的時候確實是有些疑惑,但這種疑惑交給耀來解決應該就可以了。

想必那長老的職位也不是放好看的吧?


「你們黑魔法有用咒文語施用的?」 
耀聽了以後,神情凝重了一下。 
  
『只有一個,就是您剛才所說的,也就是我們的組織名。』耀明顯的頓了頓,才繼續說,『…不過,既然是這個的話,稜大人還是放棄吧。』 

「什麼放棄!只要是魔法,怎麼可能無法破解的!」 

聽了耀的勸阻,安羅顯然是無法接受,而耀見狀便繼續解釋。 

『這個魔法除了施術者解除,就只能靠中術者自己破解,外在的影響力如果要達成破除的效果,那是需要非常可觀的力量的,相較之下,從內部破解還比較簡單,只是中了這個魔法的人往往心智迷失,循環於惡夢中,也沒有餘力思考破除了……』 
  
這麼不樂觀的答案,讓安羅跟雅希黎爾都沉默了,不過過了幾秒,安羅就有了決定。 

「內部破除是嗎?那我進去破除,總可以了吧!」 
  
在聽到安羅這麼說之後,耀顯然十分緊張。 
  
『稜大人!不行啊!那個魔法是很危險的!除非您沒有什麼恐懼的事物或是不好的記憶,不然一進去很快就會迷失自我的!』 
  

安羅也曉得,對自己太有自信不是好事。

尤其是對於這種未知的領域,他要有自信也很難,畢竟安西亞都沒辦法依靠著自己的力量出來了。

短時間內淌渾水兩次,還都是可能送死的事情,後者機率還比前者高上不少,讓他也不由得想懷疑,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善良無私了? 
  
如果只愛自己的話,待在這裡靜觀其變就好了啊。 
  
他明明才剛救人回來,沒有人會勉強他的啊。

但…


「沒有碰過的東西,聽起來也有趣得很啊。」 

安羅這樣答覆他,看樣子已經不打算改變主意了。 
  

正因為生命如此短暫,所以才能放手去做任何事。 
  
一味求得自己平安,活得長些,也只是錯過了許多的精采,空餘許多遺憾罷了。 


「還有什麼要提醒我的?這是你最後說話的機會了,沒有的話,我要結束通訊了。」 
  
『稜大人,您不要這麼衝動……』 
  
「阻止的話不需要說,浪費我的時間。」 
  
『……您這次如果還是平安回來,我會很高興的。』 
  
也就是說,真的沒有什麼弱點可以提點他了。 

「我明白了,那就這樣吧。」 
  
結束通訊魔法後,安羅隨即移動步伐,準備往外走,但他的手卻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抓住了,自然的也就無法繼續行動。 

而那隻手的主人…不用想也知道是誰。

轉過頭來,從頭到尾一直不說話的西優席文正黑著一張臉,看著他。

「國師大人,請您放開。」

他並不是不能用蠻力,只是想先用柔性的方式勸說著。

「你知道你這是在找死嗎?」

「不試一試怎麼會知道能不能成功呢?」

「如果失敗了呢!?」西優席文怒視著他,抓住他的手似乎加重了力道,隱隱生痛了起來。

「您就對我那麼那麼沒信心嗎?」

「這不是信心的問題,而是我賭不起那個萬一!」

深深的看著異常激動的西優席文,安羅抿唇一笑。

「您放心,不會的。」

如果想要安撫西優席文,他就只能這麼說。

但,就算即將面臨的是死亡,他也會笑著走進去。

因為,對於已經死過一次的他,其實早就沒在怕的了,可能就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吧。


「…我等你。」西優席文面色難看的說出這句話後,才終於放開了他的手。

「您可千萬不要有陪葬的念頭哦?」

「…你說話真矛盾,快去吧…」被說中心底打算的西優席文,默默的將頭扭向別處。

「對了,雅希,要是我沒有回來……嗯……記得多找幾個帥哥去祭拜我。」 
  
一直插不上話的雅希黎爾聽見了他的話後,顯然是有些啞口無言。

所謂的遺願居然只有這樣,也真夠豁達了。

不再理會西優席文又沉下去的臉色,安羅便移動腳步走了出去。

要出去自然是要經過大門的,克茲對於他的出現也十分訝異,而還來不及問他的來意,他就走出了結界。 
  
「星鏡神座!不要離開結界範圍啊!」 
  
這一聲著急的呼喊,他沒有回應,而結界外D.M.B的人見狀,也準備朝他進行攻擊,不過礙於他過於從容的態度,他們一時有點猶豫是不是有陷阱。 
  
「別急,你們連手都不必動,敵人就要自己消失了,所以動手了可是你們的損失啊。」 

他這番話說得讓人摸不著頭緒,沒有人能明白他的意思。 
  
「怎麼說呢?一個魔法抓到兩個人,還真是穩賺不賠的生意,你們千萬不要太感激我,我會不好意思的。」 
  
說完這段話,他朝了安西亞所在的黑氣邁開步伐,眾人依舊弄不清楚他想做什麼,卻見他毫無防備,也沒有使用什麼魔法,就直接接觸了黑氣,任由魔法將他捲入,直到他的身影不見。 
  
  
這是什麼意思? 
  

不只祭司公會那邊驚呆了,D.M.B這裡的人也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種事。 
  
「這到底是……」 
  
克茲很想往好的方向想,也許是安羅有破解這個魔法的方法,能夠拯救安西亞之類的,可是現下什麼跡象也沒有,也只有抱持著一線希望等待了。 
  
只要把一切當作是幻覺作怪就好了。安羅是這麼告訴自己的,反正無論什麼都當作是假的,這樣的話,就不會被影響了吧。 
  
但是在實際進入這個魔法中時,他卻驚異於幻覺的逼真。 
  
無邊無際,無垠的黑,照理說不該是這樣的,魔法的範圍明明不大,卻連安西亞的身影也看不到。 
  
所有的感官受到影響,根本是難以避免。 


那麼,會出現什麼呢? 
  
他恐懼什麼?害怕什麼?


『你在這裡做什麼呢?』 
  
忽然一個聲音出現,一隻手用力彈了一下他的額頭,真實的痛感讓他反射性向後一跳,雖然理智告訴他這個向後一跳的動作只是他的腦知覺作祟,其實他本身應該是處在黑霧中動也不動的,但是直覺這種東西,想壓抑也沒有辦法。 
  
出現在他面前,剛才還動手攻擊他的幻象,讓他一下子啞口無言。 
  
棕色的長髮,紫色的眼,姣好的面貌與修長的身材,人不會認不出自己,更何況是他這個時常照鏡子的人。


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麼呢?靜下心來好好評斷過去的自己的美貌?研究一下為什麼出現的是稜不是安羅法?還是試圖瞭解出現自己的原因?太過自我中心?這跟恐懼又有什麼關係? 
  
他承認他還是稜的時候,腦袋還沒有這麼亂七八糟又三八,雖然如此,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吧? 


『反應退步了,思慮也退步了,還剩下什麼支持你的自信?你卻覺得這樣也沒有關係嗎?』 
  
再怎麼說也是自己,安羅覺得跟自己的幻影對話是很愚蠢的事,所以保持緘默。 
  
『暗部的拘束之後又是神座祭司,為了別人付出,真的這麼有樂趣?』

「說這些做什麼啊?」 
  
當然,厭煩的時候還是會反彈的。 
  
『我的意思是,你為什麼不去死呢?』 
  
這種聽了讓人不舒服的話,就算知道是幻覺,安羅還是忍不住想跟他對罵。

「哪有自己叫自己去死的!有沒有搞錯!你以為你是誰啊!」 
  
『因為有我才有你吧,所以我覺得你不需要存在,又有什麼不對?』 
  
「當然不對!你已經不存在了,而且我沒有哪裡不好。」 

『沒有哪裡不好?』面前的人對他露出了一個極具自信的笑容,『那你認為,那個人惦記著的是我還是你呢?』

「那當然是…!」


…是稜吧……?


『就算他現在看著的是你,也是因為我的影響不是嗎?你就只是我的替代品罷了,既然如此,為何要繼續讓人玩弄呢?』

「…是又如何?我高興怎樣就怎樣,與你何干啊?」

在言語上反駁,但實際上他卻有些疑惑了。


替代品這種東西,沒有人會想去當的。

明明知道,那個幻象是要用言語來刺激他,但他卻沒辦法不受到影響。

他對那個人…實在是沒能有什麼信心…


『怎麼又不干我的事了呢?有我才有你不是嗎?不過看你退步成這副德性,我也不太想承認你了。』

「你就不能講白一點嗎?我都聽的快不耐煩了。」

『為了不要有污點的存在,我也只好免為其難的除掉你了。』

「什麼污點啊!」


居然說他這個美少年是個污點,真是沒禮貌!

但這種沒意義的吵架再這樣下去,也是沒完沒了啊。

不過…

安羅盯著眼前的幻象,忽然很想知道讓自己變臉的感覺。 
  
  
「最起碼我可沒有莉莉亞這種名字!」 

這真是場低水準的吵架,而在「稜」臉上變色的時候,他也覺得自己因為自己說的話受傷了一下,這就是所謂的損人損己吧。 
  
『去死吧。』 
  
幻象翻臉的速度跟本尊一樣快,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,就有無數凶器朝安羅飛過去,安羅促不及防的情況下手臂被劃傷了一道長長的傷口,現在他也不清楚是他幻想了自己受傷,還是真的受傷了。


真的見鬼了,我以前有這麼強嗎?還是被刺到痛處會爆發本來沒有的實力? 
  
  
稜的幻象速度與攻擊力都不是他跟得上的,這分明不合理,當初他跟西優席文實力不相上下,而現在的他能輕易打敗西優席文,他不應該輸給以前的自己的。 
  
因為幻境而發狂是這個魔法殺人的方法,也可以說中招者是因為自己而死,而現在他難道真的要因為自己而死了? 

「稜」的身影一晃,那白皙而充滿力量的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,將他舉起,這種時候應該以腿攻擊他的,但彷彿料到了他的意圖,「稜」隨手發出的暗器,就讓他的雙腿失去了知覺。 
  
『很快就結束了。』 
  
這麼近地看著過去自己的臉孔以這樣冰冷的神情說話,還真是心情複雜。 
脖子被掐住的情況下,想說話也沒有辦法。 


明明知道是幻覺,明明是假的啊,為什麼卻不能抵抗呢? 
  
『因為,你已經是弱者。』 
  
對他的疑問做出解答,稜對他冷笑著。 
  
『會受傷、會中計,心有了空隙,再也不能主導全局的弱者……』 
  
『所以,唯有被淘汰。』 


安羅現在很為難。
  
再不做出反應,他只怕真的要死了。
  
但是要把「自己」給砍了……視覺上跟心理上都讓人覺得很不悅。
  
說他的心靈變脆弱了,也是有道理的吧,要是他還是稜,哪管那麼多,敵人就砍了,長得像自己的敵人只怕還砍得更狠,根本沒有這些顧忌。

 
好吧,那還是動手吧。
  
反正……不要傷到臉就好了。
  

「真是奇怪,原來我還是比較在乎我自己啊?」
  
心中不知是失落還是放鬆的狀況下,他忽然覺得自己能說話了。

「我永遠不祈求誰能將我從黑暗中帶出來,而這不是因為我墮落或喜歡黑暗。」
  
「稜」的身影漸漸模糊了,壓著他脖子的力道也逐漸消失。
    
「只是因為……我所走的路,都是自己披荊斬棘,血淋淋踏過來的,那麼我的黑暗,也唯有我自己點亮的光,能夠驅散。」
  

幻想由他的心升起。

所以也該由他的心而滅。
  
  
「過去不是束縛,只是現在的我運用的利器。我命令你消失,現在。」
  
在他話說出口的同時,黑色的旋風在他四周捲起,什麼影子也沒了,雖然如此,他還是受困於這個奇妙的空間,魔法沒有因而解除。
  
「搞什麼啊?黑魔法到底有沒有智慧?懂不懂得知難而退啊?我這麼難搞的人,你就算派尼弗西瑟陛下來也沒用啦!」
  
其實有沒沒有用他也不那麼有信心,畢竟要他砍了尼弗西瑟的幻影……恩……呃……
  
即使人過世這麼久了,還是會詛咒他的吧,至少會讓他噩夢連三月。
  

「沒有人要出現了嗎?那我要去找公主了哦。」

他真的已經很有誠意了,可是不出現就是不出現,那麼時間也不能再浪費了。
  
黑魔法看起來已經不打算再對他採取動作,所以接下來要做的,就是找出理應同在相同魔法中的安西亞了。

來到事情現場的神座祭司們,完全不能理解先前發生的事情。
  
「安羅自己闖進去?」

「之前是隻身去救人,現在是自己去送死,他到底哪裡有問題啊?伊斯?」
  
「為什麼問我啊!」
  
聽到安羅自己闖進了黑魔法,伊斯也不由得感動憂慮,只是就算他腦袋裡裝有當初緹依所創的所有咒文,裡面也不包括解除Dark.Murk.Black的方法。

而且照理說,他們已經將人救回來了,所以…西優席文為什麼沒有阻止安羅,其實也是一件讓他很疑惑的事。

應該是阻止不了吧?那傢伙一旦決定了什麼,誰都沒辦法阻擋他…

  
那團黑氣現在已經連同裡面的兩個人被移動到D.M.B的人牆的上空了,不過即使沒移動也沒多大的差別,他們沒有辦法使魔法散去。

「聯手佈個魔法禁行區域怎麼樣?這樣人就會從裡面掉出來了吧?」
  
那畫面想像起來很糟糕。
  
「你以為那種東西說建立就能一秒建立啊?在我們準備的時間裡,他們就又把魔法移走了吧?」
  
蘭那很擅長批評別人提的主意,再提出自己偏激的意見。

「我覺得,還是把這裡的人通通做掉!一個不留的話,只要有殺到施法的人,魔法就會解除了吧?」
  
他的意見好像每次都跟屠殺有關。
  
「要怎麼確保一個都沒漏掉?」
  
「這樣太殘忍了吧,我覺得還是……」
克茲看著他們也覺得頭大了,神座祭司是良好的戰力,優秀的戰士沒錯,但是領導人不在,大家的意見不合,似乎是使得行動展開的最大障礙啊……

他知道這個魔法。

在聽見咒語,身險魔法中時,他就知道這是個怎麼樣的魔法了,雖然他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。
  
原本他不認為這樣的魔法對他有什麼用,因為他幾乎與情感絕緣,又怎麼會知道恐懼或害怕?
  
他所擁有的過去也不多,稱得上難過的,又能有多少呢?
  
只是現在他正迷惑著。

因為魔法效果的影響下,在他腦中竄起的,在他眼中呈現的這些影像,他不能明白。
  

不能明白。
  

『不想再失去。』
  
『不要讓我再度失去……』
  
一個一個飄蕩而過的畫面,一句一句低回的呢喃。


是誰在說話呢?明明是那麼熟悉。
  

『哥哥!』
  
清脆的小女孩的聲音,他依稀可以辨認。
  
『殿下……』
  
來自眾人的呼喚,一個人換過一個人,連辨識的時間多不給他。
  
  
這些到底是什麼?


安西亞被轉瞬即逝的萬千破碎畫面弄得混亂了,有的顏色鮮明,有的黯淡無光。
  
時而傳來的淒厲尖叫,屍體遍地的血腥味。
  
『那是我的過錯。我的過錯。』
  

不知是誰在訴說他的罪,但是這罪源於誰呢?


一下子站立的地方,又成為了黑色的流沙,即使不願,身體也只能隨之下陷,流沙沒至胸口,沒至鼻唇,亦不知是要奪去他的呼吸,還是奪去他的思考。
  
那些畫面與人影依然不停出現,有時是溫暖的笑容,有時則是讓人心痛的苦澀。
  
『世界會變成這個樣子,不都是因為你?』

『而你在背離你所帶領的復仇者後,換了個面貌,便有借口殺害他們、將他們殲滅?』

『遺忘不是借口。』
  
『那是因為你從來不想面對。』
  
如果可以的話,他是很想找出聲音的來源,要他停止這些話語。
  
從原本的不懂,已經漸漸有點明白了。


他一直覺得記憶裡少女的笑容很漂亮、很好看,所以一次也好,他也想像那樣笑看看。
  
少女不是對著鏡子笑的。
  
  
怎麼可能有人會看見「自己」的笑容呢?
  
他應該是看見笑容的那個人……也因為不是同一個人,所以他的笑容永遠不可能像她那樣吧?
  
他的妹妹,克薇安西亞。


「我……是……」
  
四肢逐漸僵硬,身體也漸漸難以移動。

  
他在做什麼?這裡是哪裡?
  
危險。

對,有危險。
  
有什麼危險呢?這裡很安靜,很寧和,就算一直待在這裡也沒有關係吧。

沒有什麼……需要特別關注的事情,也沒有責任義務……
 

安西亞正覺得眼皮沉重而想閉上時,突然右手被猛力一扯,有一隻手抓住了他,那感覺十分真實。
  
『公主!』
  
那聲音很微弱,空間內的氣流不斷把他們分開,最後抓著他的那隻手還是不見了,不過他也清醒了過來。
  
  
要出去。


被吸入魔法前的畫面清晰浮現腦海後,他做出了判斷。
  
而要從這裡出去,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困難了。
  
「撒拉耶瑪……」
  
一個他能純熟應用的咒文從他口中念出,整個魔法本體,頓時開始瓦解崩潰。


對身在魔法中的兩人來說,時間過得很漫長,而對外面的人來說就不是了,根本是他們還沒研究好方針,安羅也才進去一下子,整個魔法黑霧就開始急劇分化。

D.M.B那邊的人也發現狀況不對了,施法的人怎麼樣也無法維持這個魔法,顯然裡面的人已經要脫困。
  
「啊?難道安羅成功了?」
  
「他也太神奇了吧?」

他們幾個剛從討論中回神,散去一半的黑霧便露出了安西亞的身影,瞧他眼神還有點迷茫,當下立即有人持劍就朝他刺去。
  
安西亞瞥見劍光的時候,遲疑了一下,沒有做出任何反應,那把劍就直直刺入了他的胸口。
  
驚呼聲從祭司公會那邊響起,因為根本沒有人認為他會被那麼倉促而平凡無奇的一劍刺中,蘭那等人立即要過去幫助,卻被腦中響起的安西亞的聲音制止了。

那名一擊得手的教眾似乎因為吃驚過了頭,嚇得放開了劍,而安西亞以手指夾住劍刃,毫不猶豫的就拔了出來。
  
「心臟……不在這裡……」
  
那張美麗蒼白的臉上空洞而沒有表情,從傷處濺出的血液一下子染紅了衣服,他彷彿感覺不到痛,只緩緩揚起了右手,利落揮下。
  
「天之破。」

這招破虛神座的絕技由他使來,強橫度完全沒有減少,籠罩了半場的電光中夾雜著淒厲痛苦的叫聲,僅僅這麼一招,D.M.B派來的人就全滅了。
  
電光的映照下,他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同,眾人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改變,而在大家想上前關切的時候,安羅終於從散去的黑魔法中出來了。
  

唉,總算還是出來了…

  
脫離死亡危機固然使他鬆了一口氣,不過一轉頭,看見還像是在發呆的安西亞與他胸前不斷蔓延的血漬,他當即尖叫出聲,閃身到安西亞面前。

「公主!怎麼會受傷了,受傷也不處理的啊!失血過多是會死的呀!」
  
然後,在所有人來不及阻止,安西亞也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,他一把撕開了安西亞的衣服。
  
「啊!」
  
這次慘叫出聲的人包含了神座祭司,只不過他們慘叫的原因跟別人不一樣。
  
別人是驚於如此大膽冒犯的行為他居然做得這麼順,而他們是因為秘密就這麼被他當場揭穿給別人看而徹底無力。
  
「咦……」
  
本來大家礙於男女之別想轉過頭,但不小心瞥到一眼後,幾乎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。
  
白皙的肌膚沒錯,但是胸部是平的。
  
「公、公、公主怎麼……」
  
克茲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了,其它的祭司也是目瞪口呆,安羅好像完全無視這邊的狀況一樣,只專心進行止血治療,安西亞也似乎還沒回神,呆呆站著,而他的同伴們當然是不能這麼看著事情發展下去。
  
「沒事了,沒事了,大家平安就好,我們以後再聯絡。」
  
幾個人很有默契地湊過去擋住,接著瞬間挪移離開。

看來在他們給出一個好的答案之前,祭司公會的人可能難以睡個好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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